【嵩卓】病笃
杂物中混着一柄剑，纤长、锋利。
最开始剑尖只刺破脊骨偏左处皮肤，透出些许痛痒仿佛毒虫咬啮。
每天那柄剑都向斜下深入几分，血液顺着剑槽倒回体内，淤积在伤口末端。
董卓是被隔壁撞击声惊醒的。窗帘缝隙中透过阳光晃得他清醒几分，又隐隐觉得有些奇怪。一看时间才意识到哪里不对——竟已过了中午。
“义真，今天起晚了？”董卓说着，推开隔壁房门。
皇甫嵩跪坐在床边，黑发散乱、皮肤泛着一片粉红，泪水滴落在用力扣住地板的手背上。
董卓轻轻抱起皇甫嵩，让他在床上躺好。皇甫嵩整个人软在董卓怀里，身上温度烫得隔着几层衣服都能清晰感到。
“真是抱歉，麻烦你了。”等董卓倒水回来，皇甫嵩已几乎和平时没差别。
“你刚才在哭。”董卓放下水杯，没接他话：“怎么了。”
皇甫嵩自嘲似的笑道：“这可没什么好说。刚起来时候头晕，还以为要死了呢。”
“不。”董卓立刻反驳：“你不会为了这个哭。”
“我不舒服。”皇甫嵩语气重了几分。
董卓站在床边，扫视过整个房间，将目光停在桌上。
“我要看你日记。”
异物贴着心脏，堪堪止住。
当靴底碾上淋漓的骨血，火焰缠绕焦黑的残尸，隔着手套抓起开始腐烂的头颅；剧痛骤然侵袭。
剑在向后，割裂已顺着纹理生长的肌肉。
还未及因轻松的快感欣喜，一息间剑再次重重侵入。
耳畔萦绕的只剩如雨鼓点。
心脏在胸腔内跳动。
心脏在剑刃上跳动。
‘咚’。
又一本封面精美的日记被扔到桌上。
日记内容乏善可陈，大多是公事及备忘。莫说心情，甚至对事情的主观判断也只寥寥几句无伤大雅。
董卓面无表情地对着纸上清秀字迹发呆，工整圆滑的一笔一划都仿佛在嘲讽他，扭曲成一片碳黑粉尘落在心头名为‘挫败’的山上。
他早该想到，皇甫嵩这种人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弱点暴露？哪怕他真曾落笔倾诉，合该掩藏在某不为人知的书本字里行间、压在一片划痕下。
同时，在董卓做这无用功时，皇甫嵩正逐渐从那情绪中好转。或者，假装好转。
“你肯定不对。”董卓不知道是第几次重复这话了。
“我不舒服。”皇甫嵩靠在床头盯着他一举一动，同样不知道是第几次轻声回道。
“我不是指这些。”董卓终于放弃了枯燥乏味的文字，几步走到床前与皇甫嵩对视：“心理、精神——反正就那些什么玩意，你不对。”
“证据。”皇甫嵩几乎是压着他最后一个字脱口而出：“我有哪里不对？”
“义真，你知道我为了达成目标会做什么吧？”董卓俯下身，手撑在皇甫嵩头侧阻隔他的视线：“我想请你亲口告诉我。”
剑锋从胸口冒出。
新鲜血液冲刷凝结血块滚落。温度从四肢褪去，聚在伤口随温热血液流动。
喉中空气如冰块刺骨的凉，被洞穿的肺叶无力地翕动，气流从中穿梭无法停留，任喘息加剧也无济于事。
痛感减少，取而代之的是低温带来的失控。只有伤口周围一圈还留有依稀感觉，其他部分则像已脱离身体。
贯穿心脏的疼痛早已麻木，死亡般冰冷同样快该习惯。
皇甫嵩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。
这不是最严重的崩溃。偏偏现在发着烧，勉强撑住绵软酸痛的身体后几乎没有多余精神来装出一切无异。一丝一毫逃避都会被董卓动作轻柔却不容置疑地阻止。脑海中一个声音在劝他装下去，永远不要暴露弱点。另一个声音则嘶吼着骂他疯了，就算骗过这一刻，还能骗过一天、一周、一年？他精力旺盛的年轻情人可是出了名的固执不择手段。
朦胧间，皇甫嵩只感到一阵窒息，然后是董卓慌乱地搂住他。
“亲爱的，别哭了。”董卓轻抚着皇甫嵩的后背。对方哭得浑身颤抖，几次想推开董卓都因无力失败。最终竟狠狠咬上他的肩头。
那一下其实也不算重，但还是让董卓放开手。
“满意了？”皇甫嵩在抽泣的间隙勉强凑出一句话，便转头不看董卓。
身边床铺陷下些许。
“皇甫义真，听我说。”董卓侧身抱住皇甫嵩，呼吸落在他耳畔又引起轻微反抗：“我比你小，你大概当我不懂事才这么宠着我吧？我也确实傻，一直心安理得，从没注意过你的情绪。之前你一定难受很久了。”
董卓顿了下，有些紧张地再次开口：“总之，皇甫义真。我想说，你没必要把什么事都藏着，你可以相信我。我好歹也是你男友，多少能分担些。要是你难受还得在我面前装得跟没事一样，那我也太失职了。要是说不出口，像刚才那样咬我也行。再疼也不会比你心里疼。”
“反正……”董卓替他整好被子：“有事叫我，我就在外面。”
皇甫嵩猛然撑起身子，片刻后躺回原位：“出去吧。”
董卓小心地关上门，靠在门外摩挲着嘴唇。
那是一个如蝶翼般轻巧的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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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义真生病的灵感挺早之前就有了。不过那时候计划是普通的生病，让义真稍微放纵一下。
后来看到攻控bot吐槽。攻为什么不能哭唧唧！想看攻哭唧唧！特别是平时包容度极高的义真，反差超萌！
病笃除了身体上的，还有精神压力。义真平时就在崩溃边缘疯狂试探，装得好没人发现而已。这次生病没精神，一不小心就越过那条线，又难受得没法装或者把自己拉回去。
最后太师的话肯定听进去了，但至于病好没好……也肯定没好。这么容易解决太师可以转业当心理医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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